HICA

巴塞爾設計學院

高級進修部  校友會


2011年7月10日至13日

瑞士,巴塞爾

修復札記

在此,向各位介紹一個很特別的學校一瑞士‭ ‬巴塞爾設計學院The Basel School of Design‭ ‬,它對近七十年藝術界有很大的貢獻,敝人很幸運曾在1977年至1981年在此校求學四年。當年學校名為Kunstgewerbeschule工藝美術學院,但包括繪畫、雕塑...等各種藝術糸,那時在瑞士尚無大學制的藝術學院,僅有專科學校,直到近年才大刀改革制度,將學校分割,一些老師因理念不合而離去。


當年的巴塞爾設計學院享名於全世界,尤其在視覺藝術基本教育上,可稱為是全球的典範。當年由Hofmann先生從保守的學制中,首創國際化的高級班,由幾位頂尖教師帶領,1968年開辨至1999年停辨。三十年來,共有來自35個國家的500位學生。他們入校時都已是專業人仕,其中多半已是大學的教師,都是為了尋求更正確穩實的視覺藝術根本,而遠來瑞士再深造。目前早期校友已漸退休,部份皆尚在專業職業生涯中,校友雖朝不同領域發展,在國際上表現皆非常優異。


2011年7月10日至13日,藉慶祝Armin Hofmann 90歲生日的華誕之名,於巴塞爾母校舉行開30年來首次的校友會,並感謝所有的師長,出席此會的老師如下:Dorothea Hofmann‭,

Kurt Hauert‭, ‬André ‬Gürtler‭, ‬Christian Mengelt‭, ‬Peter Olpe and Moritz Zwimpfer。校友會上大家都一致同意,這個獨特珍貴的教育,是因為有一群的老師,他們都是很傑出的藝術家,卻持共同的理念與哲學來教課,這是在世界少見之處。同學們皆深厚得益於它,也繼續忠於它。


同學會以一場溫馨的茶會開冪,‭ ‬同時展出師長,‭ ‬學生過去和現在的作品。Kurt Hauert‭ ‬展出30幅畫作,Armin Hofmann‭ ‬展出一系列絹印作品,他的夫人,Dorothea Hofmann女士,也展出她的多張鉛筆畫。這時,我們這群學生立刻發現,大師永遠都是大師!永遠無法,與這些前輩英雄相提並論。他們的天份,努力,是我們永遠的榜樣。

最後的下午,Kurt Hauert 89‭ ‬高齡的先生,帶著我們到河邊散步。這時刻,像回到30年前。老師走在前面,而我們就像一排小鴨子跟在後面。沿河小路綠草如茵,Kurt Hauert老師為我們上了一堂2小時的素描課,每個人拿著筆,乖乖的畫。


離開學校後才深深感到,老師們重視的「基本功」是多麼重要!就如彈鋼琴、舞蹈正確的根基,可是視覺藝術的基礎卻是較模糊,難以把握。徹底的學習過程是比最後的成績展覽更重要。在色彩課;四年內,我在不同階段共受教於四位老師。之前我曾到美國芝加哥IIT學設計,其中的色彩課,要買昂貴的色卡,用來作業。在Basel則要自己動手,只用幾管基本色,調出上千的色樣,親手調配才更能感受。


最慘是上Armin Hofmann的色彩課,灰調的練習整整一年。‭ ‬Hofmann先生是名師,同時在耶魯大學及Basel教書,自己還作設計,暑假總有一群美國學生追來上課。他總很緊張,又急又兇。

第一次上他的課,是要作一片秋葉的「轉相」,德文叫Umsetzung英文稱Translation我完全不知要作什麼,幾節課亂磨一番,

他終於我對大吼:「看!你們中國畫到今天還在寫實中轉,走不出來!‭ ‬」

我站在走廊上掉淚,同學們冷冷看著,一星期後我忽然開竅,作出很好的成績。跟著他的日子常很辛苦,自尊心要鎖在抽屜裹。但若不是他破例錄取,我也不可能進此校。

他還教我們字母設計,及色彩。他是一位非常傑出的藝術家,尤其色彩的創作。他1965的著作”Graphic Design Manual‭: ‬Principles and Practice”‭ ‬至今仍是經典。離校的最後一課,他笑笑地指著我:「她最恨我!」


除了設計字母、字形,我還跟Gürtler先生用鉛筆與鴨嘴筆練書法。當年雖已有電腦,但我們還在用鉛字排版,印刷,最多是用印出的膠片,層層重疊就如今日的圖層。

教版面設計的老師是Wolfgang Weingart,他是一位怒髮直豎的大師,看不順眼的作業就往地下一丟。

離校後,我們卻成為朋友,他還不忘:「當年,你還找校長告狀!是嗎?」

兩年前,看完他的回顧展,才開始了解。原來Weingart是比時代早四十年,其創作至今仍穩站前鋒,當年是自已水準不及,現在才開始懂。


Kurt Hauert先生連續四年教我鉛筆、水彩畫、色彩與「轉相」課程,他怎麼批評,偏心的我,都是笑咪咪地接受。他是位很嚴格的老師,話不多,在教室裹走上走下,巡視大家。沒有一筆一畫,可逃過他的雙眼。

他簡短四字:「嗯,不是最差‭! ‬」就已經是最高級的讚美。

最常聽到的是:「擦掉!重來!」‭ ‬一直修改到,勉強達到他的要求為止。

有一天,‭ ‬我不停地改了再改,實在受不了!

低聲請示:「Hauert先生,‭ ‬紙己經太薄了,要穿破了!」

他拿起紙,往窗一照:「還早得很!再重來!


正因他要求嚴格,日後我才能修復許多歐洲名家的鉛筆畫。他帶我們去美術館,每人手持一小本子,幾隻色筆,看到喜歡的畫就迅速,簡單勾記下來,不是走馬觀花就算了,這些小本子跟我走過許多美術館,日久對畫的構圖更加了解。先生教我們,許多基本原則:樸實、簡易、堅持、不自滿,走不下去之時,不是加添而是減,要在恰當時適可而止‭--- ‬努力再努力、進步再進步!

九十幾歲的老師,每天作畫,每次探望他時,總把近期的畫一張張放在畫架上,讓我看,每次都有新的驚嘆!


最近正在整理庫房,翻看一張張以前的作業,掃描一疊疊的幻燈片。再次衷心感謝,這幾位良師,他們就是如此用心良苦,嚴格地磨鍊我們,給予高水準的美學教育。